一枝梅

【风丽】天使在身边 4

晚饭过后,毛蛋吃着雪糕在客厅看电视。

扬帆一直在自己屋里翻找着什么。毛蛋的雪糕都吃完了仍不见他出来,就悄悄的溜到门口好奇的观察他。

她并不敢进去,倚在门边,一边咬着雪糕杆一边纠结的用食指抠着木质门框。

几天前,在扬帆冲完一个长达1小时的冷水澡后,郑重的警告过她,如果她胆敢不经允许踏入他的卧室一步,她的借住生涯将就此结束,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扫地出门!毫不留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表情可怕极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他当时的样子是那么的帅。。。水滴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流过额头,擎在睫毛上,轻轻眨下眼睛就沿着鼻梁的一侧滑下,好像是从眼角流出的一滴泪珠儿,“啪”的滴下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它。

“毛蛋,过来……快来……”扬帆边抖着手里的衣服,边招呼她。

这是一件他自己的长风衣,炭黑色,比较薄,他觉得六月的温度穿它虽然嫌热,不过都是在室内和车里,有空调,应该勉强可以。

他见毛蛋一脸呆相的站在门口没动,又催促她:

“快进来啊……来试试这件衣服。”

曼曼想了想,谨慎而小心的走了过去。

扬帆把风衣披在她身上,抬手抽出了她嘴里的雪糕杆扔进垃圾桶。

“刚才怎么了?吃个雪糕把自己吃傻了?小呆鹅……”他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脑门。

“把胳膊抬起来……穿进去……别抬翅膀!翅膀不动……很好……”

他把她转过去,对着衣柜的穿衣镜照了照。

可真够丑的……

只过他膝盖的风衣,她穿几乎拖到脚面,袖子也长了一大截,看起来像唱戏的水袖。衣服是修身款,所以翅膀把上半身塞的鼓鼓的,尤其后背。也许是太紧了,挤的不舒服,她的翅膀在衣服里来回的抖动,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驼背在来回的蠕动……蠕动……

效果太奇怪了。

这样不行,扬帆想。衣服太瘦了,明明给她穿这件是为了掩盖翅膀,低调一些,可是目前这种效果只会招人注意。然而他并没有更宽松的这个季节的外套了,而且他的衣服同事们应该都认识,穿在一个女孩儿身上,有点暧昧,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胡思乱想。

毛蛋甩着袖子觉得很好玩,扬帆看着镜子里的她一筹莫展。

他到底要不要去楼下找应志南借件外套,可是要怎么说呢?用什么理由?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床底下拽出了一只大樟木箱。

毛蛋跑过来跪坐在箱子旁边,她对那上面雕刻的花纹很感兴趣,可是花纹被厚厚的灰尘遮住了,看不清楚,她凑近一些,呼吸中卷起了一点点气流。

"毛蛋,别……"扬帆想说别凑那么近,但是已经晚了。她的鼻子里痒的要命,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大喷嚏,把箱子上的灰尘都激活了。扬帆被灰呛得咳嗽起来,捂着鼻子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回来。

随着扬帆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樟木箱,毛蛋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渐渐看清了那上面的细节。枣红色的箱体,四角包着铜边,盖子左边雕刻着一只尾巴华丽的大鸟,右边是一只有角有爪子的蛇,中间一个圆形的对称符号,她歪头思考这符号的意义,想要参透它的神秘。

它看起来很像天堂的圣物盒,也许是个宝盒也说不定,没准里面装的都是像棉被一样大的圣饼。

扬帆用手掌来回的磨裟着盒盖,直到上面的水汽都熨干了,他才十分郑重的打开它。

盒子里并没有宝物,也不是棉被牌儿圣饼,都是女人的衣服,毛蛋有点失望。

扬帆在里面找出一件蓝底白色圆点的女士风衣,给她换上。这是九十年代的款式,有垫肩,宽松直筒,长至膝盖。她穿上长短正好,后背翅膀也有空间,看起来舒服多了。

毛蛋对着穿衣镜前后左右的照着,显然她对这件也很满意。

他痴痴的看着毛蛋欢蹦蹦的背影。

“明天跟我一起上班吧。”

毛蛋旋风般的转过身,兴奋的眼睛瞪的跟碟子一样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每天早上出门都不带她,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很无聊的。

看见她逗趣的表情,他醒过神,笑着说:

“是真的……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不过不是早上……中午我回来接你……”

没等他说完,她就热烈的扑过来拥抱他。

扬帆想,她大概并不明白医院是什么地方,她应该只是想着能出去玩儿了所以开心成这样。他爱怜的抚了抚她的头发,风衣上的白色圆点和樟木香味让他的心更柔软了,这加深了他的爱怜,他把鼻尖埋进她的秀发,收紧胳膊,将她抱出了卧室。

回到起居室,扬帆又找出了一副墨镜,回身给她戴上。他们隔着镜片对视了一会儿,效果很好,他没有渴吻的冲动。以前他因为怕被她的吻缠住,一直都不怎么敢看她的脸,今天才算仔细看清了她的长相。她是个甜美娇柔的姑娘,眉眼妩媚,鼻子小巧可爱,只是鼻梁稍嫌矮了一点,导致墨镜架不住的往下滑,可这个特点也让她显得更加古典幼弱。她的右脸洁白无瑕,左脸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四颗小小的泪痣,有一颗位于鼻侧,看起来好像是一阵裹挟着烟尘的风将小火星吹落在这只小绢人的面上,微微的热气把娇贵的丝帛烤出了几个细小的黑褐色点点。

毛蛋不是很喜欢戴墨镜,因为它滑到鼻尖的时候挤的鼻孔都小了,她感到呼吸困难。可是他给她戴上的,又让她舍不得拿下来,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扬帆抬手摘下了它。

他帮她把风衣脱下来,挂在沙发附近的衣架上,顺手把墨镜折好塞进风衣兜里,又去厨房给毛蛋取来半只西瓜,上面插着个小铁勺。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毛蛋专心的挖着西瓜,扬帆摊在沙发上发呆,头靠在沙发背上,右脸埋在旁边衣架上挂着的白色圆点风衣下摆里。

西瓜芯被挖成了一个完美的半球形,毛蛋把它盛起来要送到扬帆嘴边,发现他又对着墙上的照片发起呆来。她垂下头,叹了口气,有梨涡的女孩子就那么有吸引力吗?他从来不会这样看她。

秦老师的梨涡里如果盛满碧水的话,那几届的嘉林医大的师生们坚信,临床学院的扬帆一定会淹死在里面。

扬帆记得第一次见到秦老师时,她还不是老师,是他大四的学姐,而他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大一新生,在嘉林医大偌大的校园里迷了路,拎着行李发呆,找不到报到处。

一个杏眼桃腮的女孩子注意到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同学,你是来报道的新生吗?”

“是的,我是……“扬帆回头看到对方时,一下子被她迷人的微笑击中了,脸腾的就红了,说不出话来。

他对她一见钟情,并且一见钟情的太明显了,对方也强烈的感觉到了。

“我……我是……扬帆……”

“哦……”,女孩忍着笑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哦……呃……临……临床……学院……”扬帆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是基础医学院大四的秦少白。”女孩儿大方的伸出手。

扬帆连忙也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是礼貌和友好的表示,他提醒自己。

“我也是负责迎新的,我带你去报到处吧。”

“好……”扬帆答应着,忘了松手。

少白抬头看他,这个男孩子明显很紧张,站都站不稳,喝醉了一样恍惚。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握了一分多钟的手。

四周经过的同学们都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少白觉得两个人就这样定格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将握手变成了拉手,一路牵着他去报道,填表,取被品。扬帆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依然大脑一片空白,当时他像是晕船或是做梦一般,意识都不太清楚了,模模糊糊的记得少白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第二天,从学生会就流传出基础医学院的院花从操场上捡回一个丢了魂儿的大一新生的段子。最初的一个月,临床医学的学长们轮流来参观他这朵奇葩。各位大哥无不和他勾肩搭背,哈哈大笑,夸奖他人小志气大,小伙子有前途一类的。

时间久了大家渐渐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前途。

扬帆成绩不错,性格也好,和同学们一天打打闹闹相处的很愉快,可他一见秦少白就蔫。

这个弱点如此明显,难免就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

扬帆的篮球打的不错,尤其是三分篮板,命中率超高。

最初只要他上场,其他学院和年级的篮球队都很难抵挡,可是高年级的学长们总是比较狡猾,中医学院队队长白晓鹏的女友是少白的好闺蜜。这个白晓鹏是个猴精猴精的小四眼,球虽然打的一般,鬼点子暴多,号称不靠身高、靠智慧打球的篮球界孔明。

一次中医队和临床队打比赛,两队实力差距明显,尤其是扬帆的篮板,队里没人能防的住。白小鹏战前调兵遣将,给女友布置任务,一定要力邀少白前来观战,并特意找人为她们占了观众席上的好位置。

篮球孔明心中暗自慨叹,扬帆啊扬帆,看你白哥哥明天怎么招待你!

当天白晓鹏的女友不负重托,拉来了少白。

那场比赛成为了嘉林临床队噩梦的开始。

作为全队的主力,扬帆全场一个球都没投中,抢球时摔了好几个狗啃屎,跑动时跑着跑着竟然顺拐了,然后自己把自己绊倒了这种事儿发生了无数次,其中有几次还把自己的两条腿给系上了。

全场充满欢声笑语,比赛气氛相当热烈。

大概如今的郭德纲上场,也未必能达到如此的效果。

赛后,老白在观众席受到了中医学院助威团所有同学的热烈欢迎。

临床队队长韩义军,因为个子高人称大韩,一个黝黑结实的小伙子,把一张黑脸气成了猪肝色,冲进观众席抓着白小鹏的衣领义愤填膺。

“老白!你真是太卑鄙了!人家打篮球场上都是五个人,你到好,场下还设个第六人,心理战术用的溜啊!你学中医都白瞎了,你应该转学心理学啊!”

“息怒, 息怒 ,哈哈哈……”

白小鹏一脸谄媚地抚着大韩的胸口,帮他顺气,被大韩嫌弃的打开了爪子。

“净你们赢了,就偶尔让我们赢一下呗,瞧你那小气样。再说了,少白虽然这次帮了我们一次,不过她早晚会是你们队的家属,算来算去还是你们赚啊,不吃亏的。”白小鹏说完拍了拍大韩的胸脯。

大韩嗤之以鼻,“哼!什么家属,扬帆这个废物点心要真有那本事,今天就不是这怂样了,连句话都不敢主动跟人家说。”

老白给大韩使了个眼色,冲球场对面的休息席努了努嘴。扬帆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正颓废的垂头坐在那儿,少白拿着瓶汽水向他走去。一双穿着回力网球鞋的小脚和一截洁白的小腿出现在眼前,扬帆抬起头,对上了少白含笑的眼睛,她把汽水递过去,挨着他坐下,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你看,扬帆不敢主动说话没关系,有少白呢。”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多明白啊,不信你去试试和少白拉手,看她挠不挠你。”

老白笑嘻嘻的一边搂着大韩的肩膀,一边去摸大韩的手。

“松手,你离我远点,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恶心死。”

大韩挣脱了老白,若有所思的下了楼梯。

老白趴在观众席前的栏杆上,顺手抽下肩膀上搭的毛巾,向走到篮球场中央的大韩欢快的挥舞。

“大爷,这就走了,上来再玩儿会儿吧,大爷,别撇下奴家嘛。”

大韩回头刚要给他喷回去,就见平台下和教练聊天的教导主任,铁青着脸走出来,伸手指着老白喝道:“你,给我下来!”

第二年,大韩和扬帆带领院篮球队打入全校联赛的决赛。少白虽然是校广播站的站长,却没有去现场观战解说,她马上就要毕业了,已经确定留校教书,忙着办理相关手续。

决赛那天,临床队表现神勇,一举拿下冠军。颁奖时,原本的主持人圆脸小学妹不知怎么的换成了少白。

“下面进入颁奖环节,有请我们尊敬的林校长为获奖球队颁奖。“少白清脆的声音响起。

扬帆抻着脖子在对面的主席台上找寻着少白的身影,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校长递来的奖杯,大韩替他接住了。

他看到穿白色连衣裙的少白放下手中的稿件,抬头直视着他。

“临床学院队的扬帆同学,请向前一步走。“

观众们知道这一定是要宣布最佳球员奖,肯定是扬帆无疑了,他联赛以来的表现确实实至名归,不过也有人表示大韩的组织和技术水平也很不错,不次于扬帆,这次没被选上有些可惜,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的时候,林校长和团委的刘老师在颁奖台前面面相觑。

“刘老师,你们这组织工作怎么搞的,设了球员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也没有奖牌什么的,我一会儿发什么啊?“林校长一边小声问刘老师,一边在自己西装衣兜里掏来掏去,他记得前几天别人送了他一只不错的派克钢笔,实在不行只好拿这个当奖品了,总比手里什么都没有,颁奖时和球员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着强。

刘老师也是一肚子委屈:“校长,我们这次确实没设个人奖啊,广播站肯定是搞错了,我过去说一下。”说着刘老师就往主席台跑,才到球场中央,就见秦少白拿着麦克站了起来,她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领奖台上那个一脸茫然的男孩子。

“扬帆同学,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体育馆里回荡着少白的声音。

观众席安静了半秒钟,之后迅速炸了锅,所有人都激动的发出了“唔~~~“的声音,几千人同时发出的感叹,起伏跌宕,像是海潮突袭般强烈而震撼。

扬帆完全蒙了,他当然喜欢她,可是他太腼腆了,之前从来不敢对她表露。

同学们意识到刚刚少白的话是个问句,所有人现在都在屏息等待扬帆的回答,三千多对视线全部聚焦在他脸上,篮球馆里静的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站在球场中央的团委刘老师感到有点尴尬,想悄悄退回去,可是鞋底接触球场地面时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观众们不满的“嘘“了起来,要他保持安静。此刻球场内的三千名观众已经凝结为一体,组成了一个内心充满了兴奋、好奇、期待和八卦的巨人,刘老师无力反抗,只好保持姿势继续定格在原地。

扬帆现在目瞪口呆,心里呐喊着是的是的我是喜欢的,舌头却像被猫叼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身后的小胖子后卫,冲上来搂住扬帆,冲着主席台大喊:“他喜欢你!他超级喜欢你!晚上说梦话都叫你的名字,我是住他下铺的应志南,消息绝对属实!“

少白再次打开麦克,音箱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风音,所有人都没顾得上去捂耳朵,他们要听听她接下去要说啥,一个字都不想落下。

“扬帆,我也喜欢你呀!“少白说完,丢下话筒从主席台跑下来,当她双颊驼红,气息不稳的站在扬帆面前时,他被幸福的激流冲的晕头转向,他永远记得她向他伸出双手时那明媚的笑容和可爱的梨涡,体育馆里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那上面的小绒毛和汗水清晰闪烁,好像一个粘着露水的新鲜桃子。

他拉着她的手,跳下领奖台,紧紧搂她在怀,兴奋的转了好几圈,专心吻她的脸颊,完全听不见体育馆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尖叫。

圆脸学妹拿着只无线麦克跑过来,“学姐,你今天告白成功,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白一手搂着扬帆,一手接过话筒,笑言:“我想说的是,从今往后扬帆同学就归我管了,各位学妹们就别惦记了。”

“呦~~~“观众席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季军领奖台上的白小鹏一把抢过麦克,跳到林校长面前:“校长,校长,他们这算不算师生恋啊,秦学姐下半年可就是我们老师了。“

是啊,大家光顾着为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兴,忘了学校不提倡师生恋的。

林校长哈哈一笑,把刚摸出来的钢笔塞进衣兜:“小秦和杨同学是在校期间确定的关系嘛,顶多是姐弟恋,不算师生恋。“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观众席里从零零散散到齐声高呼:“嘉林医大万岁!林校长万岁!“

扬帆后来每次回学校都要去篮球馆看看,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一九九零年的五月四日,穿白裙子的少白像一颗美丽的流星,闪耀着光芒坠入他的怀中,击穿他,之后就飞入未知的星河,留下胸口空洞洞的他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扬帆和少白谈了三年恋爱,一毕业就结婚了。

他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少白买了这件风衣,他记得那时的工资是二百元,风衣是一百九十五。他原本相中了另一件浅米色的收腰散摆的长风衣,可是标价五百多,他买不起。

少白说她还是喜欢这件带圆点的,因为是他送的,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欢,贵点便宜点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和常相守比起来,钱有多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们正一起在楼下的城市公园里散步,他用从大韩那里借来的海鸥相机咔的一下定格了她那一刻的笑颜。

现在他明白了钱有多重要,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起码如果当时他有钱的话,也许现在两个人依然能守在一起。

对面墙上挂着的相框里,少白的笑容和身后的一树海棠一样灿烂娇艳,望久了,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公园里的老海棠树还在呢,少白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六月幽幽的晚风和笼着他的樟木香味都使人迷醉,他被回忆和思念折磨的神思疲惫,渐渐盹了过去。

毛蛋默默吃了几口西瓜,就扔下勺子趴在沙发靠背上悄悄观察起他的睡颜。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到下巴上,啪的一下滴落。

毛蛋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那滴晶莹的泪珠儿在她小小的洁白掌心里滴溜溜的转了个圈,之后安稳的融进她的掌纹中。

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像是古老的更漏,

一滴,一滴……

一年,一百年,一千年……

她被唤起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千万年前的某一刻,时光的缝隙里,一个遥远的对望。

手中不断积聚的的泪水产生了一种宁静安定的感觉,她用双手小心的接着泪滴,生平中第二次完全的谦卑恭顺了。

那么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呢?

曼曼自己不能回答,扬帆也不能,那是淹没在岁月尘埃中,如朝露昙花般的另一段枯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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